阅读

文 |「《源氏物语》—— 薄雲(19)」

2023年12月28日


忍着万分的不舍,在听从了母亲的建议后,明石君答应让光源氏把明石姬接到二条院。这样一来,连一直陪伴左右的乳母也要跟着离开了,独独留下明石君和母亲,伤心,落泪。

明石君「雪ふかみ深山の路は晴れずともなほふみかよへ跡たえずして」

「雪が絶えず深く降り積って、この深山の道がわからないほどであっても、やはり足跡が絶えないように、この路を踏んで訪ねて来て下さい(即便落雪深堆,找不到来时的路,你也要足迹不断,时时回来哦)」

明石君跟乳母说让她记得时时写信。歌里的「ふみ」、既是「文」也是「踏み」。

一如所预期的,明石姬与紫之上非常合得来。尽管最初也会因为见不着母亲而担忧伤感,可没多久,明石姬也习惯了二条院的生活,渐渐地,也适应了充当母亲的紫之上。

*

到了第二年春天,葵之上的父亲(太政大臣)离世,众人皆惋惜不已。身体抱恙的藤壶,到了三月,也病重了。在别人看来,藤壶或许称得上最幸福的人,可在她的内心,始终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也是无时无刻不让她担忧难过的。想着自己要带着秘密离开,内心也很不是滋味。对冷泉帝,她既舍不得,也有不可言说的无奈。当藤壶如灯火一般渐渐熄灭的时候,注定,这是一个令人感伤的春天。

望着二条院盛放的樱花,光源氏不由得想起昔日唯美的花宴。那时候,仿佛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新鲜和惹人爱的。难过的光源氏也不愿见人,终日在佛堂里念经。到了黄昏,映照着夕阳的樱枝如画一般美丽,天空飘荡着淡淡的灰色的云,一物一景皆与自己悲哀的心契合十分。

光源氏「入日さす峰にたなびくうす雲はものおもふ袖に色やまがへる」

「夕日のさす峰にたなびいている薄雲のあの色は、悲しんでいる私の喪服の色に似せているのであろうか(夕阳山峰,萦绕它的薄云色调,正是悲伤的我穿着的丧服色吧)」

*

听闻藤壶离世,许久不出山的一位年老的祈祷僧此刻也到了宫里。某日黎明,当冷泉帝身边没有其他人侍奉在侧的时候,老僧跟冷泉帝提起他有一件不得不道明的事,不然就对不起天地,就连死后也会让佛门憎恨的。在冷泉帝的许可下,老僧婉转地表达了事情的真相。一时间,冷泉帝震惊又心乱如麻,好一会也给不了回应。

过后,冷泉帝思来想去,事实就如梦一般呈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既感觉对不起先帝,又感觉让明明是父亲的光源氏当臣子是十分不妥当的。烦闷却无计可施。只好从早到晚都困在寝所不见人。光源氏前来探望,以为他是因为思念母亲忧伤所致,便在身旁陪了几日。此刻,两人都穿着黑色的丧服,素来便觉得自己与光源氏长得像的冷泉帝,此刻更感觉两人的样子一模一样。他对光源氏倒没有厌恶之意,只觉得自己的身份变得不那么名正言顺了。他想要让位,经光源氏的劝说,放弃念头。

到了秋天的官员交代期,冷泉帝一心想任命光源氏为太政大臣,可被后者婉拒了,最后,还是坚持让光源氏进一位。光源氏察觉不论是冷泉帝的好意任命还是近来说话的语气都与从前不同,便生出疑惑,但与晓得内情的王命妇确认后,他又感觉自己多虑了。

*

先前入宫的六条御息所的女儿(梅壶的王女御)因为有光源氏作为强大的后援者,她的风光一时无两,冷泉帝对她也宠爱有加。

正好是秋日时分,她从宫中退出回到二条院。穿着丧服,手持数珠的光源氏来到跟前说话。两人只隔着「几帳」。光源氏不由自主地说起心里话。

「为了爱情,我受了多少本不用承受的苦啊,如今仍旧有两件事搁在心里难以忘怀。其中一件便是与你的母亲之间的爱恋。她一直把我当成薄情的人,至死那一刻都恨我到心窝吧,每每想到这个,内心都遗憾万分,始终忘不了。」

对于光源氏如此动情的发言,女御无言,只好沉默。如此这般的亲密,已然超出两人的关系,哪怕是女御轻微的身体动作还是她不时回应的词句,都让他动情,继而动心。

为了缓和气氛,光源氏问女御最喜欢哪个季节,女御回道喜欢秋天。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光源氏情不自禁道,你说喜欢秋意袭人的时刻,多半也是同情我苦劳的心吧。

如此发言,更让女御无所适从。多说了一些话后,自感不妙的光源氏也起身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寝殿后,光源氏也沉默了,感慨自己又被不可能的恋心所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