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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朝吹真理子 – 于日常发现美的人」

2021年5月23日

注:——是对谈的人。



——把小说写成像语言的结晶一般的人。偏爱水母的矿石,在随笔亦能窥视到她恋物的美意识。不由得想知道她所描绘的美是怎么一回事。

讲关于美的事,挺难的吧。虽然有很多漂亮的人,可美这种东西也不是说类似“那个人很漂亮呢”的话。没有绝对的美,而是存在着美的瞬间。让自己存在于美的瞬间,就能感受到美。

美,就是因为一时一时的关系,与自己的什么发生呼应的瞬间吧。

——在朝吹さん看来,这种瞬间是发生在譬如说听音乐的时候?

泡澡的时候也时常听音乐,然而躺在床上时,会感觉到音一边抚摸着身体一边通达心脏和血管,这是沁人心脾般的舒适,也因此成为了自己重要的时刻。

我非常喜欢武満徹的《秋庭歌一具》。惊讶竟有人是这般聆听美妙的音,每回听都感动不已。武満徹是实验前卫音乐,创造崭新听觉的人,然而当John Cage需要在破坏性的趣味和美之间作出选择的时候,他也说无论如何都会选择美,这既是他敬意的表达也是一种苦言吧。这种事情,武満徹也意识到了吧,所以他是传承美的人。想到这个,便觉得美亦是创作的枷锁了。

——她说第一部长篇小说《TIMELESS》是受到武満徹的影响。

和美邂逅,那是自己的灵魂也要跳脱出来的感觉。人的一根空空如也的血管与世界联系起来了,许多东西也会随之涌进来。它们又会与体内的东西发生碰撞,进而成为小说,成为随笔。

——在日常的不经意的瞬间里,亦蕴藏着美。

我喜欢和亲近的人交谈无关紧要的事,天气什么的也喜欢说。看到“西瓜”,便异口同声地说“啊,西瓜啊”、“西瓜呢”。这是非常人性的,美妙的瞬间。比起对话的内容,对话的进行,音以及律动都在那个空间流动起来,像是演奏会,也类似于小鸟的鸣啭。

无关紧要的事,不一会就消失不见,再也想不起来了,然而这都没关系,那个瞬间是美满的。


小倉遊亀《浴女 その一》1938年(图自网络)

——日本画家小倉遊亀的《浴女》,也是朝吹さん认为的「美的一瞬」的作品。

季节大概是初夏的时候吧。有两个女子,她们正在泡澡,然而,与男性描绘的色气般的裸露不同,她们谁也没有面红耳赤,也没有自命不凡的样子。那是没有意识到被什么人凝视着的放松自如的裸露。让人只想感叹,女性裸露起来的滑溜溜的样子真好啊,美极了。当然水和毛巾的感觉也很生动。

池里的水满溢般浮动着,窗也开着,能感觉到有轻微的风吹进来。很日常啊。这一点非常棒。晴朗的,愉悦的,让人挪不开眼。

——被无关紧要的,没有意义的东西吸引,是为什么呢?

吉田健一的小说也会写,在小料理屋与人对饮的是绿海龟啊,一味地说着时间的流动是怎么一回事之类的,概括起来就是“啊,就这样了”的感觉。很喜欢《山運び》这篇短篇小说。只要使用瞬间魔法,圣米歇尔山就能与哪里的山调换,然后又回到原样这般玩着。可以说它是没有任何贡献的魔法却被拼命地壮烈般使用,也可以说它仅是眨眼间发生的事因而谁也没留意到。非常美的一篇小说。

就是喜欢没有意义的东西呢。什么都有意义,什么都合理的话,那就无趣可言了。

——如同被一瞬的预感所诱惑而陷入美的时候,人是非常勇敢的。感觉自己与什么的境界线分离又重合的感觉,甚至还有感官上的跃动。在威严凛凛的氛围下隐藏着无垢的冒险心。

我想自己的体内存在着从前生活着的人和往后都会活着的人吧,因而什么都是令人怀念的,什么也像是初生般新鲜。这是因为山下澄人提到才意识到的。老婆婆和小孩,矛盾的心情时常同在。不论看到什么,都感觉这个时间进入到体内似的。

——她说,爱马仕的调香师Jean-Claude Ellena调制的《冬之水》这款香水,当时是被名字吸引而买的。她讲述香水的事,又是另一个故事了。让人听得入迷。

音乐和香水是相似的。喷完到它消失为止,因应自己的体温和季节的变化,香气也会变化。宛如只会流动一遍的音乐,好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