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本与和歌有关的也是我喜欢的书是日本歌人选60册中的其中一册《式子内親王》,这是一本小和歌选集,只收录了45首和歌,不过里面的每一首和歌都能让人感受到式子内親王的才情与细腻情怀。
式子内親王生于一一四九年,在一一五九作为贺茂斋院度过十一年神圣且远离世人的生活,后来因病辞去奉仕工作后,就一直过着单身的生活。在她五十三年的生涯里,见证了平治之乱,平家的兴盛与灭亡,以及镰仓幕府的开启。因此,在她的和歌,既有歌咏孤独与坚韧,也有人生的无常与永恒,更有人与人之间的珍惜与怜爱。比起华丽的技巧,她的和歌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毫不费力般的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
「effortless」,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一个极致的赞美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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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式子内親王》和歌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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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歌ー2
式子内親王「山深み春とも知らぬ松の戸にたえだえかかる雪の玉水」
(山が深いので春が来たこともわからないような庵の松の戸に、とだえとだえに落ちかかる雪解けの水の雫よ。)
(山之幽深,连春天到来也不知晓的草庵之松门上,冰雪融化的水滴,一滴一滴,连绵不绝。)
——「松门」,可能是由松木制作而成的粗陋的门,可能是在门的周围生长的松树,也有可能借鉴于白居易的《松门到晓月徘徊》,隐喻自身孤独的生活与守护陵园的宫女有相似之处。不论是哪一个,和歌本身已然给人一种幽深山中的萧瑟之感,它与世隔绝,于是一滴一滴冰雪融化的声音,声声入耳,声声摄入人心。另外,「雪の玉水」给人通透干净之感。
春歌−3
式子内親王「ながめつる今日はむかしになりぬとも軒端の梅はわれを忘れるな」
(物思いをしながらじっと眺めている今日の日が、昔のことになってしまっても、軒端の梅よ、わたしのことを忘れないでおくれ。)
(今日我一边凝望一边深思,哪怕它会变成昨日之事,屋檐边的梅花哦,你不要把我忘了。)
——「われを忘れるな」表达了一种强烈的渴望,明明知道它会忘记,还是希望它不会忘记。梅怎知人之事,可在咏歌人的心里,一草一木,皆有其灵。与它对话,即是别样的欢喜。
春歌ー4
式子内親王「ふるさとの春を忘れぬ八重桜これや見し世に変らざるらん」
(あなたがお住まいになっていたふるさとの春を忘れないで咲いた八重桜です。世の中は変わりましたが、これこそがご覧になっていたむかしと変わらないものなのでしょうか。)
(八重樱开了,它没有忘记,你从前居住的地方的春天。世事变幻无常,可望着樱花,就觉得一切如旧。)
藤原良経「やへざくらをりしる人のなかりせば見しよの春にいかであはまし」
(八重桜の枝を折って贈ってくださる方がいらっしゃらなかったら、かつて見た春にどうして逢えたでしょうか。なつかしい昔の春に逢うことができました。
(若是没有人给我送来八重樱的樱枝,我又怎能邂逅从前见过的春天呢。我见到了令人怀念的昔日之春。)
——这两首赠答歌背后有一个略微伤感的故事。简略地说,当时式子内親王住的大炊殿本是她父亲留给她的,可很长一段时间都让给了藤原良経的父亲,也就是说这曾经是良経的故居。后来,因为政变,藤原良経的父亲失势后,几经周折,式子内親王终于在大炊殿安定下来。第二年春天,当樱花开了以后,式子内親王折了樱枝,附上这首和歌送给良経。从和歌里看到,尽管世事无常,可他们两人都心心相惜般珍惜樱花所带来的美意。樱花的所在,既是从前,也是今后的连结。
春歌ー8
式子内親王「忘れめや葵を草にひきむすび仮寝の野辺の露のあけぼの」
(忘れられようか、とても忘れることはできないだろう。葵草を枕に引き結び仮寝をした野辺の、露の置いた曙を。)
(能忘记吗,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吧。那个晨露盈盈的黎明,我在田野边,用葵草结成一个草枕,悠悠打盹。)
——据解说,这是一首回忆的和歌。也可算是式子内親王对青春的缅怀。作为斋院的式子内親王每到葵祭前日,就要斋洁,于是会在野边临时造的木屋里度过一夜。草枕,打盹,露珠,都是与田野相关的事物。当她不再是斋院,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这也是和歌赠答的心意之美。以我心交你心。
注:文章里的和歌及日文译文皆出自书《式子内親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