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

絮语 |「远方的她」

2023年7月6日

连续下了几天雷雨,清凉过后,又回到了炎热时分,这倒让我想起前几日的事。

上周,远方的同学突然联系我说要到附近的地方办些事,让我陪她。周五晚上,她忙完工作,从外地坐飞机过来,到我这里将近11点了。我到楼下大门等她,不一会,一辆车亮着前灯缓缓开过来,司机响了一声喇叭,其实那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在等,响不响喇叭也不要紧,可那一声清脆的喇叭声,仿佛代替了车中人说话——我到了。

上一回见面是19年的事,一晃也是几年过去了。当她从车里走出来,而我迎上前去的时候,顿觉她还是她,我还是我,什么也没变。仿佛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我们都能随时随地说起话来,不需要寒暄和客气。平常,我们几乎不联系的。

一路回到家,陪她吃宵夜,陪她收拾,我们的话还是没有断的。没有多余的房间,我们便睡在一起。某年,我去她的城市找她玩,住她家,也是和她一起睡。似乎我们之间好久以前就习惯了这种亲密,而没有计较或多余的隔阂。躺在床上,仍旧話不停,完全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想不起来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可能什么都说了。唯一清晰记得的是,或许也算得上我们两人的共同回忆吧。大一那会,偶尔晚上我们会一起到外面散步,一同走到隔壁学校,路过学校的食堂,便进去买宵夜。她总说想吃,便买几个糕点,一边走一边吃。某个晚上,她懊恼,一边吃糕点一边懊恼,说自己再也不能吃了,一口也不能多吃。看着手上的糕点,她懊恼不已,感觉多吃一口都对不起自己,可不吃了它,又觉得浪费。我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仿佛吃不吃都可以。正好,我们走在一道石桥上,桥下是什么完全看不清,周围也几乎没有行人,她停下来,看着手里的糕点,又木然地看看我,那一刻,我感觉糕点本身也是惆怅的,它似乎意识到自己要被抛弃了。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她义正言辞地说,我再也不吃了,伸手便把吃剩的糕点扔到桥下。从那以后,我们到外面散步,她都没在那个食堂买过糕点。每每路过那道桥,我们也会相视一笑。

我笑道:「你还记得?我以为只有我才记得这件事……」

她回应道:「当然记得啊。那时候我吃太多了,又忍不住…….」

每一次当我们回忆往昔的时候,都会说起这件事。

第二天,醒来后,人恍恍惚惚的。站在楼下等车,两人站着一动不动,可双方都不自觉地拿对方身上的汗水说笑。天气闷热,像要酝酿一场大暴雨,虽然没有阳光,可人站在外面,就如置身于某个蒸笼一般,整个人都在闷闷发热。

目的地在隔壁的小城市,坐车不到一个小时。办完事,吃过午饭,又喝了咖啡后,我们便回家了。淅淅沥沥下了一点小雨,可雨水几乎没把地板沾湿,天气反倒变得更热了。

吃过晚饭后,她便坐在我书房的窗台上休憩,见她似乎累着了,我也不打扰。不知不觉地,她就靠在窗台上睡着了,直到我去喊她。我也恍恍惚惚的,感觉还是要早点睡。谁知,刚小憩过后的她,又有精神了,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又是话不停的状态。朦朦胧胧地,我们仍旧聊到深夜才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我还是恍恍惚惚的。许久不熬夜的我,连续熬了两夜,感觉意识和身体都是分离的状态。中午前,我送她离开,完了以后,我便倒在床上睡得昏天地暗。当天晚上,下起了暴雨;周一仍旧是暴雨不停,气温陡降许多,补足了两天觉的我,刚巧碰上凉爽的天气,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过后,回想起与她的见面,禁不住在心里想,或许,她与我的情分早在学校的时候就定下来了,那时候毫不修饰的她和毫不修饰的我,我们互相知晓,尽管过了这么多时间,当我们面对对方的时候,眼里看到的还是从前那个人。我们的对话,没有身份,物质或任何东西的加持,而仅仅是心与心的对话。我们不见得在所有事上都看法一致,不见得我们喜欢同一类东西,但我们分享了许多彼此的秘密。我们都深知,说给对方听的话,被听到的同时也被记住了。

什么时候,我们仍能见面,仍能聊天到深夜,便足够了。当我知晓在某个地方,有这么一个人,她快乐又幸福地生活着,便足够了。当她想起我的时候,我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