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

絮语 |「没有遗憾的水的旅程」

2022年6月2日

某天看新闻,看到香港的天星小轮可能会停运的消息,心底一颤,猛地默喊,不要,不要。我还想坐呢……

在我网站首页的最右面放着一张照片,是我拍的天星小轮,2019年在香港的时候。从湾仔坐船到九龙这边后,站在岸边拍的。竟也三年了。那天,是阴天,间或下着濛濛的细雨。多么怀念在船上摇摇晃晃的片刻,吹着海风,想象海上曾有过的汹涌,仿佛从这边到那边,是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的距离。

只要去香港,我一定会坐天星小轮,有时一天坐几趟。仿佛坐船才是我的目的。比起拥挤的商场,和闷热的街道,在海上悠荡的小船,是畅快,是舒适,是放空。在别的地方都不可能像在小船一样追溯旧时。它多么古老,多么没有现代的样子。我也曾在珠江上坐船,可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先不说水的味道,空气的味道,那种广阔,那种悠扬,是天星小轮才能给我的。它的颜色,它的名字,乃至于从远远的地方望向它的小模样,都让人喜欢不已。

我也喜欢坐在星光大道望向维多利亚港,从港的这边望向港的那边,望着天星小轮在海上颤抖的小样子。它没有忧愁,没有执着,它在无限重复,往往返返,多么自在,又多么自我。每当船靠岸,铁质的挡板放下来连接船和岸边后,人需要通过它的那个片刻,我只恨那个片刻太短暂了,因为人都在匆匆忙忙,脚步一个个接踵而来,一个踏一个,来不及计算船与岸边的距离,人就过去了。我会故意延长自己走路的时间。从船与岸边的缝隙处瞥见海水的样子,轻轻地翻滚着,多么可爱。像被一层一层的水的追赶到达这里,可它丝毫没有不高兴。就连缝隙的海水都清澈极了。这种狭窄处的水的清净让人心旷神怡。总觉得这趟水路没有遗憾,因为水也是完美的。

为了这种没有遗憾的水的旅程,我一次次踏上天星小轮。它用它的完美消弭我的遗憾。

到了香港,若是没及时坐上天星小轮,我就会惦记,一直惦记着。不论到哪里,都免不得想下一站如何快速到达码头。我要去码头,要跟天星小轮窃窃私语。坐上天星小轮,我会忘记身在何处。我和它亲近得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无法想象下一次去香港是什么时候,也无法想象天星小轮是否还会存留至那时。我会心痛,心痛这样的时代把多少东西都带走了,把多少曾给人美好记忆的东西都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像身体的碎片被撕掉了一块。没有天星小轮的维多利亚港是否更开阔,我不好说,然而,天星小轮所承载的旧时,情怀,它在维多利亚港上洒下的娇俏身影,它毫不侵犯般在港上畅游的姿态,是任何别的都无可替代的。当天清气朗的时候,它与海,与蓝天融为一体的神采,是美的融合。

维多利亚港多么宽阔,两岸的商业楼多么恢弘,而天星小轮,偏偏,它只是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