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文翻译 村上春树-《翻訳全仕事》

文 | 翻译《翻訳全仕事》- 完结及些许感悟

2017年11月15日

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写跟翻译相关的东西,也没想过自己真的做起了翻译。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虽然自我预测是进不了的,可我还是狠下心填了日语专业为第一志愿学校的第一专业(想着会有运气什么的),可最终还是没有被日语专业录取,而被调剂到一个连听都听说过的专业。或许是心念念放不下,大学期间,我一直在自学日语,可从来没把它应用在实际,在我毕业以后,也几乎把它忘记了。或许是再一次的心念念放不下,去年我重新找到了与日语相生相应的方式。在看村上春树的日文原版作品时,正好处在我想思索关于创作的时期,然后一天一天,深入沉浸在日文阅读的过程中,我对写作,阅读,翻译的各种轮廓渐渐地清晰起来,直到现在,似乎我曾经写过的关于日文的要做的事情,我都能做到。
刚开始,带着忐忑的心情,每天翻译松浦弥太郎的早上,中午,晚上的三句温馨的问候语;接着,每天翻译一个来自《村上さんのところ》的问答;到后来,偶尔翻译一些自己喜爱的小说里的片段,它们来自《1Q84》,《海边的卡夫卡》,《騎士団長殺し》,《发条鸟年代记》;然后是最近曾承诺自己的要把《翻訳全仕事》里的22篇对谈翻译出来。这些全都是因为在一天又一天的试错与知识累积的过程中,慢慢地,又默默地给自己的挑战而建立起来的信心。
光是拿着书阅读,不会去认真想自己的理解是否100%准确,因为在阅读的过程中,不只是一个词或一句话在带动,而是整个故事在带动自己,在阅读的同时就能理解到自己想要理解的东西。可一旦要把自己的理解变成实实在在的与原文对等的翻译写出来的时候,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跟自己确认,怎样是正确的,怎样是适合的,怎样是容易阅读的。
本来我拥有的村上春树的中文书不多,一本中文版的《挪威的森林》,一本繁体中文版的《国境之南,太阳之西》,一本《1Q84》的BOOK 1, 一本《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所以,在我想着要去翻译村上春树的文章时,我几乎是全然依赖于自己的日文知识与对原文的理解能力去做的。即便是当时翻译了《1Q84》的某些段落,我也完全没有参考现有的翻译。这并不是自己在自我标榜什么,而是再一次肯定地说,我是非常认真地在对待这件事情。即便我担心会犯错的同时,也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实自己的地基。我自我的感受是,在翻译的时候,最好不要有那么多先入为主的理解,而让自己带着全新的认识去面对一段话,一个故事。
过于纠结于怎么用词,怎么连句才是对的,才是恰当好处,有时候可能会消融了翻译的乐趣。我不是在交功课,现阶段的翻译对我来说,就是把自己对原文的认识,用合适的语言把自己的理解写出来,同时要赋予自己对故事的深切感受。即便是一个词,它在不同的句子,或者场景下,它可能还是这个词,或者偶尔适用于用这个词的近义词。
翻译这件事情,虽然最终都会以某种结果的形式固定下来,可是翻译的过程,它是浮动的,它是变幻着的,但有时候又是不可逆的。前者的意思是,对一个词一个句子的立理解可能会有一两个不同的组句方式来把意思表达出来,所以要选择哪一种方式,当考虑到场景和故事,也考虑到译者的心意;后者的意思是,一旦确定了一个翻译以后,再去重读,或者说想着重新修改,往往不是那么乐观(除非有特别明显的错误)。译者的偏好早在他/她选择某个词某个组句方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或许这也是为什么需要第二个人或其他人来帮忙检查吧。
通过翻译,的确提高了我对词汇和句子的使用方式的敏感度。以前,读过的东西也就读过了,可现在,每读一篇文章或一段话,无论是中文,日文还是英文,都会情不自禁地去分析它们好在那里,用了哪些值得自己学习的词汇和语法。这些点滴的认识,当深化到自己的知识里,在下一次自己的翻译和写作里面,就会不自觉地呈现出来。譬如说英文的长句,要不是经常读,然后去分析它用了什么连词和从句,自己就很难写出与之相比的长句。写英文长句就像是把东西在脑袋里搅拌一番然后再它齐齐整整地拼凑出来。对母语是英文的的人来说,长句就像我们说话不断那样,可对母语不是英文的我来说,写长句也算的上一个永不停歇的练习。
譬如——
“I finally got to understand why I love Haruki Murakami’s works so much becasue within his books, that is not only fascinated story but also full of opportunities for a reader to read himself/herself through the experience which the characters have been through. “
而我的敏感度也体现在,我会不自觉地去分析在相同的情境下,中文,日文和英文的不同表达方式。在某些方面,中文与日文是相似的,也就是在翻译的时候,它们能比较容易地转换。譬如说《国境の南、太陽の西》,中文可以直接翻译成《国境之南,太阳之西》,但是英文就不能直接翻译成“Border’s south, Sun’s west”,因为英文的语法不是这样构造的,根据语法,就需要用介词“of”来表达归属,所以是《Border of the South, West of the Sun》,而且因为South与Sun作为特定主语,所以要加“The”。我不是想在这里讲语法(我也不太记得英文的语法),只不过,用法就是这样的,每种语言都有自己特定的语法,所以翻译者要自如转换。
说到词语,譬如日文有“有終の美”,中文可译为“有始有终”或者“坚持到底”,而英文可以译文“carry sth to the end”或者“has a beginning and an end”,在翻译过程中,因为词语的表达不同,可能最终呈现出来的译文的长度也会有所区别,而且更重要的是,对某个词的理解,不是“一对一”的完美指向的翻译,而是“一对多”的可以自由选择和指向的翻译。
关于词语,还是一点,因为日文的汉字,它是中文的繁体的表达形式,而且某些词还会使用到平常我几乎很少见到的字,所以在这一点上,也让我学习不少。譬如说“拔群”,中文可以翻译成“出类拔萃/数一数二”。譬如说“静淑”,中文可以翻译成“文静美好”。譬如说“芳醇”,中文可以直译成“芳醇(芳香的)”。譬如说上次看新闻说在日本一个非常流行的词“忖度”,翻译成中文可以是“揣度/斟酌/揣测”……很多很美的词都会出现在我平常看的日文杂志里,而这些发现就是我在学习过程中的极大的乐趣。每当发现一个从没见过却又带着趣味的,或者用字优雅(優雅)的词,我都会心生愉悦。或许这也是翻译的一大动力,也因为此而乐此不彼。
从组词,到组句,到组段,到一篇文章,渐渐地,我对写作也又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自从读了日文原版后,我更加确定地说,日文里面所蕴含的某些委婉,不得已,有点自嘲般的语气……这些东西,当翻译过来后,就会有点不一样的。我拿《国境の南、太陽の西》的某些话来举个例子。中文是我的翻译,英文是Philip Gabriel。 怎么说呢,在日文里面,有很多语气词“の,よ,わよ”,当这些作为结尾词的时候,它表达说话人的一些情感,可一旦翻译后,这些情感就难免会被消融了一些,如果处理不好,读起来就生硬,且不能完整地表达说话人的微妙的情感。英文的翻译,读起来,用词很干脆,直接。这或许也是英文本身给人的感觉。
岛本对初君说的一段话——
“良く聞いて。さっきも言ったように、私には中間というものが存在しないのよ。私のなかには中間的なものは存在しないし、中間的なものが存在しないところには、中間もまた存在しないの。だからあなたには私を全部取るか、それとも私を取らないか、そのどちらかしかないの。それが基本的な原則なの。もしあなたがこのままの状況を続けるのでもかまわないとういのなら、それは続けられると思う。いつまでそれが続けられるかは私にもわからないけれど、私はそれを続けるためにはできる限りのことをするわ。私はあなたに会いに来られるときにはあなたに会いに来る。そのために私も私なりに努力をしているのよ。でも会いに来られないときには、来られないの。いつでも好きなときに会いに来るというわけにはいかないの。それははっきりしているのよ。でももしあなたがそういうのは嫌だ、二度と私にどこにも行ってほしくないというのであれば、あなたは私を全部とらなくてはいけないの。私のことを隅から隅まで全部。私がひきずっているものや、私の抱え込んだいるものも全部。そして私もたぶんあなたの全部を取ってしまうわよ。全部よ。あなたにはそれがわかっているの?それが何を意味しているかもわかっているの?”
“听好了。就像刚刚说的,在我身上是不存在中间的。在我内心没有中间的东西存在,在没有中间存在的地方里,也不存在中间。所以你是要我的全部,还是不要我,只能选其一。这是基本的原则。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你也没关系的话,我觉得也是可以继续的。虽然我也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但我会尽我的努力让它继续的。我能来见你的时候定然会来的。为此我也会尽我的努力。但是来不了的时候,就是来不了。也不总是想来的时候就能来的。这是清清楚楚的。但是如果你讨厌这样,不愿意我再一次去到某个地方的话,那就必须要我的全部。从头到尾的我的全部。我无法舍弃的东西,以及我承受着的东西的全部。这样我也会要你的全部。全部哦。你明白这个意思吗?这意味着什么你清楚吗?“
“Hajimei”, she began, “this is very important, so listen carefully. As I told you before, there is no middle ground with me. You take either all of me or nothing. That’s the way it works. If you don’t mind continuing the way we are now, I don’t see why we can’t do that. I don’t know how long we’d be able to, but I’ll do everything in my power to see that is happens. When I’m able to com and see you, I will. But when I can’t, I can’t. I can’t just come whenever I feel like it. You may not be satisfied with that arrangement, but if you don’t want me to go away again, you have to take all of me. Everything. All the baggage I carry, everyting that clings to me. And I will take all of you. Do you understand that? Do you understand what that means?”
——Translated by Philip Gabriel
初君对岛本说的一段话——
“ねえ島本さん、いちばんの問題は僕には何かが欠けてということなんだ。僕という人間には、僕の人生には、何かがぽっかりと欠けているんだ。失われてしまっているんだよ。そしてその部分はいつも飢えて、乾いているんだ。その部分を埋めることは女房にもできないし、子供たちにもできない。それができるのはこの世界に君一人しかいないんだ。君といると、僕はその部分が満たされていくのを感じるんだ。そしてそれが満たされて初めて僕は気がついたんだよ。これまでの長い歳月、どれほど自分が飢えて渇いていたかということにね。僕にはもう二度と、そんな世界に戻っていくことはできない。”
“岛本,最重要的问题是我欠缺了什么。对我这个人来说,对我的人生来说,有什么是欠缺的。已经消失的。这个部分总是饥渴着,渴望着。连妻子或是孩子们也不能填埋那个部分。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做这件事。跟你在一次,我感觉那个部分被满足了。而且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它被满足了。至今为止如此长的岁月里,我是多么地饥渴,多么地渴望。我已经不能再一次回到那个世界了。”
“The important question is what is missing. Something’s lacking. In me and my life. And that part of me is always hungry, always thirsting. Neither my wife nor my children can fill that gap. In the whole world, there’s onlyl one person who can do that. You. Only now, when that thirst is satisfied, do I realize how empty I was. And how I’ve been hungering, thirsting, for so many years. I can’t go back to that kind of world.”
——Translated by Philip Gabriel
总之,这22篇对谈已经完成了。如此,我能收拾心情去做更多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