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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说点日文翻译的事」

2021年2月13日

买日文版的《简爱》时,还买了日文版的《呼啸山庄》,然而,当我读后者的时候,我是读到怀疑自己的,以至于我尝试读了几遍都无法读下去,最后决定放弃。得空我又在日亚搜《呼啸山庄》的其它版本,刚好看到有一版有试读,就点进去看了一下,看完,整个人又活过来了。原来不是我的阅读能力不好,而是我手上的这本《呼啸山庄》不适合我。

我没有读完全书,无法衡量书的翻译如何,仅从个人的阅读体验出发,稍稍说点什么。拿书的第一段来看。

原文是这样的。挺容易理解。

“1801.1—I have just returned from a visit to my landlord—the solitary neighbour that I shall be troubled with. This is certainly a beautiful country! In all England, I do not believe that I could have fixed on a situation so completely removed from the stir of society. A perfect misanthropist’s heaven: and Mr. Heathcliff and I are such a suitable pair to divide the desolation between us. A capital fellow! ”

看看我手上的这本《呼啸山庄》的翻译——

「一八〇一年ーーいましがた、大家に挨拶をして戻ってところだ。今後めんどうな近所づいきあいがあるとすれば、このお方ぐらいだろう。さても、うるわしの郷ではないか!イングランド広しといえば、世の喧騒からこうもみごとに離れた住処を選べようと思えない。人間嫌いには、まさにうってつけの楽園ーーしかも、ヒスクリフ氏と私は、この荒涼たる世界を分かち合うにぴったりの組み合わせときている。たいした御仁だよ、あれは!」(鴻巣友季子 訳)

第二句话的翻译,明显感觉它把原本一句直白的话偏偏绕了一个弯说出来似的,而且原文是陈述语气,翻译却把它变成了假使语气;第三句原文是感叹句,翻译成了反问的感叹句。倒数第二句,“pair”翻译成「組み合わせ」就感觉不像是表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的,「組み合わせ」更多用来表达物与物之间的配合;另外,原文讲的是两个人是分担,承受孤寂/孤独的好拍档,翻译却把“孤寂/孤独”变成了「荒涼たる世界」,这个意思也不太吻合。最后一句的「御仁」,这个词,本来也可以用来表达“尊敬的人”,可现在已演变成带点讽刺意味的,所以读着怪怪的。

总的来说,翻译里用的词——いましがた(方才,刚刚)、うるわし(美丽)、うってつけ(合适)、御仁(好人),都不像是平常日文里会经常使用的,加上语句的变换多了些,都使得文章读起来不顺畅。这是全书的第一个段落,可想接着读会是如何的。

一回想起自己读《简爱》那种宛如吃奶油蛋糕一般柔滑甜蜜的时刻,便觉得读这本书像啃面包似的,需要不停地嚼,嚼得失落。若需要读原文才能理解翻译,就不是好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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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版本的翻译——

「一八〇一年ーーいま地主の家を訪ねて帰ってきたところだ。これからめんどうくさい隣づきあい行かねばならぬはこの家だけだ。ここはほんとに美しい土地。イギリスじゅうでこれほど世間離れのした土地はちょっと探しあてられない。人間嫌いな者にとっては全く天国だ。そしてヒスクリフ君と僕はこうした孤独を分けあうによい相棒だ。すてきな奴!」(大和資雄 訳)

多么明了,多么简洁,多么轻快。只需读这么一段话,我就觉得这本书才是适合我的。

先是它使用的词,没有故意使用一些不常见的词,对比上文,像「いま、美しい、全く、相棒」这些都是常用词,没有生涩感。这个翻译是1967年的,而上文的翻译却是2003年(想想还有点奇怪)。看它的语句,几乎是按原文的语气来的,没有故意变换,没有特别夸张的强调,如此缓缓地铺开故事,才能让人的心情跟着缓缓流淌。这个「相棒」对「Pair」,也非常合适;尤其最后的「すてきな奴!」,一下子让人觉得讲述者与房东的关系是亲近的,他们之间是有故事的。整一段话,没有丝毫让我觉得带着刺,带着惊讶,带着疑惑的地方,它能很好地引导我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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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没有想着写这些。只觉得译文不同,当真影响了阅读,上述想法也只是片段式地存在于我的脑海。为什么会写呢。这个原因仿佛又跳跃了一些。这里又要引入另外一本书。


漂亮的蓝色封面

这本书是一个意外。我买的时候是想着买另外一本书的,到货以后才发现自己买错了(可能选的时候点错了,没为意)。我看着书名,读了好几遍,才猛地发现这是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这本小说的中文版我也没读过(没读过也是知道的),所以算是全新的接触。

有了上述读《呼啸山庄》的经历后,我有点害怕了,害怕它的翻译又会把我吓到,踌躇了好一会,可想到毕竟国度不同,译者也不同,可能不会吧,于是读了起来。读了好几个章节后,终于可以说,我找回了读书的感觉了(不用怕)。

一个美好的意外。

于是,读《包法利夫人》的体验勾起了我读《呼啸山庄》的体验,就于此,于这个晚上写下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