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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说说“妙”」

2021年1月11日

“妙“这个字,每当我看到别人使用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多想一下。大概是因为,它在中文语境和日文语境里的意思是有所区别的。在中文里,“妙”,可以理解成“奇妙,美妙,妙不可言,妙哉妙哉”等意思,而在日文里,“妙”更倾向于表达一种“奇怪,怪异,异于平常,无可言喻,不可尽然”之类的感觉的意思,虽然也能表达“奥妙,奇妙”的意思,但感觉不是那么常见。

从我的阅读经验来看,在日文里,男性作家更喜欢用“妙”这个字,而且以前的作家更喜欢用。我一看到这个“妙”字,就会想到在夏目漱石的文章里看过的,在志贺直哉的文章里看过的。

譬如在志贺直哉的随笔集里,有一篇是《妙な夢》,写的是他做的一个怪梦。在梦里,他的妻子化身为他的母亲,正在生病,而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在病床旁观察着周围。他看着母亲因为生病苦不堪言,可还是愿意吃别人送过来的东西,还能笑,就觉得母亲和父亲分开是好的。想着想着就梦醒了。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他解释道有可能是因暑气而导致心情不好,便与妻子有了争执(不是妻子的问题,纯粹是无法控制),与此同时,他又在某妇人杂志上,看到有调查问——假如让你重新活过,你还会和现在的妻子结婚吗?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如果妻子愿意的话,还是会结婚的,如果妻子不愿意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当然只是想的,没和妻子说,生怕妻子更怒)。他就感觉是各种现实的交杂而导致自己做了这个怪梦,就如把现实中他和妻子的关系倒置在梦里了。

我在这里不是想写这个梦,而是表达“妙”这个字,在题目里,表达的是“怪的,奇怪的,怪异的”等意思。

在他另一篇文章《断片》里,同样出现了“妙”这个字——

「この夢は覚めても妙に頭に残った。」

「心配な事がらは一倍強く感じながら、積極の事は何故か、妙に感じが強く来なくなった。」


这种用法在许多文章里都很多见的。就是那种,不知如何形容但又觉得奇怪,不对劲,无可言喻的感觉。它带点强调的意思,像出奇地感到什么。

翻翻夏目漱石的《猫》,若细细数数,也能发现许多地方都能找到“妙”的身影。

「今吾輩の主人に描き出されつつある様な妙な姿とは、どうしても思われない。」

「一体あなたのとこの御主人は何ですか」「あら御主人だって、妙なのね。ご師匠さんだわ。」「それは吾輩も知っていますがね。そのご身分は何なんです。いずれ昔しは立派な方なんでしょうな」


在日文里,若表达奇怪,其实有许多词,譬如,“変だ”,“おかしい”等,或者表达有点意思的,有趣的“おもしろい”,不过,这类词一看就知道是在表达显而易见的又明了的意思,稍稍欠缺了一点不可言喻的神秘感,而“妙”这个词,恰恰就如蒙上了一层纱,给人一种想让人猜,想让人去触摸的神秘感。它仿佛蕴含了表面和内里的两种意思,又恰如其分地把表里内里两种意思都合二为一了。妙,妙在哪里呢;妙,怪异在哪里呢;妙,有趣在哪里呢。有可能作者也说不透,也觉得不可思议,想不起来怎么精确形容,那么就写个“妙”字吧。某种意义上,它还能包揽一切。

若让我用“妙”字造句,想想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

今日は妙に寒い。なぜこんなに寒いだろう。妙だ。

另,这个“妙”,还会出奇地使我联想到猫——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