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阅读 |「川上未映子 -《あこがれ/憧憬》 – 孩子的纯粹与探求」

2018年10月19日


这几天把川上未映子在小说集《あこがれ》看完了。

这本书围绕着《あこがれ》(憧憬)这个主题写了两篇小说:

第一篇是《ミス・アイスサンドイッチ / 冰激凌三明治小姐》;

第二篇是《苺ジャムから苺をひけば / 从草莓果酱中取出草莓》。

两篇小说都是以小学生的视角写的,前者是男生,而后者是女生。



第一篇情节较为简单一些,主要写的是一位男生因为常去超市卖三明治的地方买三明治,而渐渐地对那位卖三明治的小姐有了兴趣。他把那位小姐的很多样子都记在心上,并且时不时在家里画她的样子。但是,这位三明治小姐十分不受别人的待见,没有笑容,也不说话,似乎让人无法亲近。后来,有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去超市,说不上原因,只是不想去。他跟同班的一位要好的女同学说起这件事,那位女同学鼓励他去见,说“在想见面的时候,有想见的人,如果能见面的话,绝对要去见的。”

在女同学在鼓励下,他又去超市,但是三明治小姐不在了,连续几天都不在,他以为三明治小姐从此就消失了。后来问了店里的人,得知三明治小姐在某天会上班。于是,等到那一天,他再次去见三明治小姐。那也是至今唯一一次,他与三明治小姐说话。他问三明治小姐是否要离开了,三明治小姐说是的,要去结婚了。他把自己给三明治小姐画的画像送给她,三明治小姐道谢后就离开了。

读到后面,我才知道这本书的主题的意思,“憧憬”,一个小孩对某一个人的憧憬,或许本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觉得某个人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想去了解,想去说话,当这个存在消失的时候,好像内心的某个地方缺了一块似的,伤心失落。这种感情很真实,也很贴合这个年纪的小孩会做的事情。

故事里还有一个情节是,某一个晚上,他在想着三明治小姐要离开时,而一边画画一边哭在样子,最后还在奶奶面前诉说。里面的描写看了让人动容。


第二篇,情节复杂也丰富许多。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我很后悔”。后悔什么呢,就说起这个故事。

在上电脑课的时候,同学们在瞎聊的时候,一个人起说主人公的爸爸是名人吧,估计一查名字就能搜索到东西,于是同学们都好奇地查了一下,果然查到的主人公的爸爸的信息,只是非常简短的几句话,可主人公“我”却看出了端倪。在这些话上写着,爸爸的妻子离世,而在这段婚姻之前还有一段婚姻,并且与前妻生了一个女儿。因为此,“我”得知了一个类似于“秘密”在秘密。她不敢也不愿向爸爸问个明白,于是把这桩事揣在心里,但是对爸爸的态度已然改变了。不跟他一起制作草莓果酱,不跟他一起看电影,仿佛觉得眼前的爸爸已经不是他的爸爸,而是一个外人,于是硬生生地拉开了许多距离。

后来,一个契机,让同学的姐姐帮忙查找这位有可能是“我”的姐姐的存在,果真找到了,于是“我”跟与“我”要好在麦君一同出发去找。真的见到姐姐的样子,打算走的时候,却对着陌生的姐姐说“我是妹妹”,意外地,被姐姐邀请到家里坐,还吃了蛋糕。但是姐姐却像个大人一样说了一大堆不打算认妹妹也不打算认爸爸的话。“我”非常受打击,于是离开了。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好像这一切都是编排好的。最后麦君说爸爸早就知道她的心事,所以安排了她与姐姐的见面。那一瞬间,“我”觉得被全世界骗了,然后疯跑了一段路。一边跑一边想,或许她与死去的妈妈是一样的,都是孤独的,其他人都好好地活着,只有她与她的妈妈是孤零零的。但是,后来,“我”冷静下来了,觉得不能怪麦君,不能怪爸爸,也不能怪别人。

结尾是,她给死去的妈妈写了一封信,又与爸爸重新说上话,该过的生活还是在过。

通篇读下来,它也是在讲述一个因憧憬而幻灭的故事。揣着好奇想去见自己的“姐姐”,却被泼了一通冷水,心里的愧疚与羞耻,在小说里写得活灵活现,读来也很受触动。

这个故事的题目很有意思。从草莓果酱中取出草莓,就好像寓意在一团麻里抽出一些东西出来。且不论故事的结局不完美,但,站在一个小孩子在角度,这种憧憬,因憧憬而生出的好奇,并且为这个好奇而去追求,探索,努力,尽管最后会失落会懊恼,但这都会成为人生在一段宝贵的经历。在这段经历中得到的与失去的,都是值得深思的。


其实我不擅长解读,我的本意也不是解读,我只是想说一些与这些故事相关的感受。

1)我好奇为什么作者会以小学生的视角写小说。

说起来,一个成年人,要把小学生的心理活动,平常说话的语气,内心想的东西表达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觉得,在这两个故事里,看得到这些东西,而且真在有那种看着两个小孩在为了自己的憧憬而努力与奔波的情景。

回想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虽说没有这般惊心动魄的事情,可说起憧憬,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看到他们为了自己的憧憬而努力的时候,也会联想起自己。

这个年纪的孩子,虽说日常生活就是学习,但是更多的是对世界以及周围存在的人的好奇,对未知的好奇。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但是都极为珍重自己的小世界,不容打破或者侵犯。自我与表达逐渐显露出来了,我们都有自己的秘密,并且会默默地为了秘密而做事。我们憧憬一些人,并不是为了在他们身上获得什么,而只是想要了解,想要知道,就像想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一样。

2)为什么也想读这样的小说。

提一下,这部小说在日本获得渡边淳一文学奖。

人在长大在过程中,会渐渐失去纯粹,迷失方向,貌似被很多东西挟持,但又不太知道要怎么做。我想这是在所难免的。大人,有很多放不下的东西,也有很多不得不思考的烦恼,以及不得不做在抉择。这样的小说,放在众多小说里,或许没有庞大在主题或者以必定要解决什么为出发点,但是它或许能让读的人寻回自己内心那种真切的感情。

小时候的缺失,又或者是长大以后的缺失;对某个人的憧憬;在单亲家庭里成长的苦恼;关于一个人或者孤独;关于追求;关于面对;这些,读这本小说的时候,或许都能得到一些共鸣。

人的很多不得已或者难以言说的情感,会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被封闭起来(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又或者很多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某些情感,但在读与孩子的故事相关的小说时,沉浸进去,仿佛就能寻回自己的记忆——当我是一个孩子时,我是怎么样的。

当人回到小时候,用孩子的心态去看待事情时,或许能获得别样的体验也不一定。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纯粹,如果能发现,并且重视的话,那是难能可贵且是独一无二的。当人想去守护某一份纯粹的时候,也像是在守护自己,并且宣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位置。

我非常惊叹于作者在构造故事和描绘人的心理活动上的能力。我还会继续读她的其它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