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翻訳全仕事》

原创翻译 |《翻訳全仕事》-「柴田先生是我的大学」

2017年9月13日
『翻訳全仕事』ー 村上春樹

翻译于『翻訳全仕事』

《当我们谈翻译的时候我们谈什么》

③「柴田先生は僕の大学だった」

③「柴田先生是我的大学」

村上:不管怎么说,在《熊を放つ》学到了,翻译这种事情务必要像这样一句一句地准确地翻译。这还是要感谢安原显这样激进的人选。如果是平常的情况那一定是在公司说“五个人的话,那么你……”这样来决定的。就算被说到也只能是不在意的人才行。但是那个时候,杂志里进了许多广告所以资金充足。得益于《マリ・クレール》。我觉得这是泡沫经济的好处,抑或说赶上了最好的时期。如今这种奢侈的事情,不是不好而是不行。之后,我翻译了《ワールズ・エンド(世界の果て)》(Paul Theroux著)和《The Great Dethriffe》(Courtlandt Dixon Barnes Bryan著),不过事实上,并不是一个人完成的。

柴田:啊,我检查了。

村上:检查了?哪一本?

柴田:《ワールズ・エンド(世界の果て)》和《The Great Dethriffe》都检查了。

村上:真的吗?失礼了(笑)。《ワールズ・エンド(世界の果て)》在文艺春秋,《The Great Dethriffe》在新潮社出版。

柴田:《熊を放つ》那时候,把村上先生的翻译稿变成校样来检查的,不过《ワールズ・エンド(世界の果て)》却是村上先生手写的原稿阶段的东西。当然是复印件。我就是在那文章的旁边用红笔写上指摘。

村上:记得《ワールズ・エンド(世界の果て)》是短篇集,在杂志上刊登了。

编辑部——在《文学界》有四篇,《东京人》有四篇,还有《マリ・クレール》也有一篇刊登了。在八六年翻译了大半。向柴田先生表达的感谢也在里面。

村上:完全忘记了。抱歉(笑)。

柴田:《The Great Dethriffe》那时候,第一次去了新潮社的俱乐部。就像刚才轻井泽的别墅在东京中心那种感觉的地方,看到村上先生事实上非常有礼貌地应对端茶和饭食的人时,这样啊,作家也不是默认的摆架子的人,也是那时候明白到(笑)。

村上:在那之后出版了《and other stories》吧。

柴田:《and other stories》是《熊を放つ》出版的那个时间点,村上先生跟我说要不要制作这种选集。

村上: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工作,作为纪念从每位现代美国作家里挑选一篇喜欢的短篇凑合起来,翻译后集合成一本书。真是有趣的组合而成的短篇集,尽管卖得不多。

柴田:我马上给出了Stuart Dybek和Steven Millhauser短篇,太有价值了。在两年后八八年出版,直到书的完成还是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村上:通过体验这种事情,而一点点地学习到翻译的方法。因为这种东西在大学完全没学习过,什么也没学到(笑)。进了早稻田电影戏剧科,非要说的话就是虽然没想过要从事电影相关的工作,可那时候已经是电影界的低谷,并不是好的工作的地方,所以没有学习的动力。因为是大学纷争的年代,总之完全没有学习的氛围,虽然对翻译感兴趣,可也没有为此而进行学习。离开大学后才开始学习的。本来对学术性的东西就没有兴趣,因为是实际自己一边动手一边学习的类型,与柴田先生一起工作的同时,实际性地掌握到翻译技术。若说区别的话,比起教室,我是街头派的(笑)。柴田先生就像是我的大学。

柴田:我也完全没有进行过翻译相关的专门的学习。在大学和研究院,总而言之是认真地查阅词典,一行一行细致地认真地阅读,沉浸其中。

村上:东大的英文科,没有专门教授翻译的班级吗?

柴田:没有。以前的英文科,全部要阅读原文,这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思考“这是什么意思”“要怎么翻译”也不成问题。仅有一次在研究院,布置了英译日Henry James的超难明的文章的作业,实在太难了以至于觉得以后都没有翻译成日文的必要,这个是前提。

村上:恩,这是有趣的思考方式啊。

柴田:譬如驹场的前同事法语专家的熟人,跟我说“柴田君,为什么老做翻译呢?”我说:“没有,我了解翻译,开心呢”,“我读原文就能理解了,没有必要翻译啊”就会说类似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把英文翻译成日文的时候,才明白到英语仍然是外国语。

村上:不过柴田先生在担任东大的老师时,有开过翻译的课程吧。

柴田:是的。因为以前完全没有这种授课,有种使命感之类的东西。虽然最近在很多大学也开设这种课程,不过与其说要学术性地认识到翻译的重要性,不过说正因为世间需要这种东西,所以大学就变得与之相适应。以前虽然会去思考美国文学,法国文学的本质是什么,这样各自国家的,一个国家的文学这种东西,是作为什么完结性的东西,如今是思考譬如在美国文学里隐藏着的亚洲的要素,变得重视联系着的东西。比起以前,更能看到翻译果然是重要的工作。

村上:比较文学变得有力量,因此而对翻译的看法也会随之变化的。

柴田:嗯嗯。

村上:即便美国,譬如把我的小说翻译成英文的人,Jay Rubin也好,Philip Gabriel也好,在学术的世界里,也会认为“他们净做翻译”。在以做研究,写论文发表,然后在学术志上刊登接受评价的世界里,即使做翻译也根本成不了作为学者的点数。翻译无论如何都被轻视了。

柴田:美国比日本还要厉害。所以建议年轻人最好不要做翻译,用笔名做翻译。就像在取得终身教授(终身在职权)之前,不要成为只是做翻译的人才好。